最近一直在琢磨为什么连锁超市的上市公司盈利能力这么差。之前的文章里提到过，连锁超市10年平均净资产收益率不到5%，比白酒行业差远了。为了找到原因，我把中百集团和华联综合2001—2021年这21年里的年报关键信息都摘录了出来，开始的时候主要看“董事会报告”这个章节，后来年报换了格式，“经营情况讨论与分析”就成了披露关键信息的地方。
看了这些年报以后，再看下面这张连锁超市行业收入增速的图示，就理解了它变化的主要原因。举例来说：
- 为什么连锁行业的增速呈下滑趋势，即增长曲线从左上方向右下角倾斜？
- 为什么2004年开始行业增速基本就再难回到20%+的时代了？
- 为什么2012年以后行业增速甚至都回不到10%+的时代？
一、上市公司增长快，是因为摊上了好时候？
有的时候企业增长较快，往往分不清是因为自己很努力，还是因为赶上了经济增长的顺风车；在大环境增长乏力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有没有实力了。
⒈消费品零售总额与GDP挂钩
下图是2004年后我国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的数据，其增速跟GDP增速明显相关。
2017年以前，该数值基本每年都能保持10%以上的增速，特别是2009年以前GDP增速还处在10%+时代的时候，其增速甚至一度超过了20%。
2009年是个数据异常的年份，因为这一年GDP增速只有9.40%，可是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同比增长了16.90%。在国家搞活流通扩大消费等Z策的推动下，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12.53万亿元，创1986年以来最高实际增速。
2018年后，随着GDP增速的回落，特别是叠加疫情影响之后，2020年社会商品零售额首次出现下滑，2021年零售总额44万亿，只比2019年的41万亿多了3万亿。
⒉连锁超市行业增速，与大环境挂钩
如下图所示，红色曲线表示我国连锁超市行业的增速，其变动基本与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的增速同步变动。
2012年以前宏观环境相对较好，连锁超市的增长较快；
2013年以后特别是2020年以后，经济增长乏力，连锁超市增速更低。
2012年，受宏观经济增速下滑拖累，零售行业景气度下行，消费市场整体表现低迷，增长乏力。
2019年，我国国内生产总值实现了6.1%的增长，全年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首次超过40万亿元，比上年增长8.0%。在此背景下，连锁超市行业收入增速达到了10.01，这也是近10年来行业增长最快的时候。
2020年，连锁超市零售行业增速为-8.10%，在需求放缓、渠道分流多种因素的影响下，行业陷入低估期。
但是与其同时我们还能看到另一个数据：2021年全国网上零售额130884亿元，比上年增长14.1%。
即便行情不好，也总有实现增长的盈利点。连锁超市面对环境变化应对乏力，或许也是行业增长困难的原因之一。
二、企业盈利低，或许是因为竞争激烈？
在行业竞争激烈的情况下，行业利润率会被压缩，企业甚至会通过产品降价抢占市场，使得利润率进一步降低。诸多因素跌价使得零售行业的竞争越来越激烈。除了宏观经济波动，很多大事对零售企业的发展产生了重大影响。
一是2004年我国的零售业全面向外资开放。
国外大型零售企业集团大都进入了中国市场，使得行业竞争更加全面、激烈。
二是来自电商的冲击。
2016年，全国网上零售额5.16万亿元，同比增长26.2%。
2017年，网上零售增长32.2%，相较于2016年的26.2%有所增加。
2018年，全国实物商品网上零售额增长25.4%，增速比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高16.4个百分点。
2019年，全国网上零售额10.63万亿元，比上年增长16.5%。
2020年，全国网上零售额11.76亿元，比上年增长10.9%。
2021年，全国网上零售额达到13.09万亿元，同比增长14.1%。
电子商务的快速发展对实体零售业造成了一定程度冲击，侵蚀了部分零售市场份额，使得传统零售行业正面临着更加激烈的竞争环境。
在年报里看到这么一段话，对我们理解当下的连锁零售行业很有帮助。
环境不断变化，零售企业需要转型。
三、不是因为行业不赚钱，是因为企业不行？
本来我是这样想的：零售行业本来就是个竞争激烈、利润率低的行业，所以里面的企业不赚钱也不能怪它们，毕竟零售行业对管理的要求特别高，而人的能力是有限的。
可是当我看了沃尔玛的盈利数据以后，我就不这么想了！
2012年金融危机以后，华联综超的净利率最高只有1%，中百集团的净利率很多年份甚至连0.1%都不到，它们忙来忙去图个啥；可是同时期的沃尔玛净利率再差也有1.4%，大多数年份它的净利率都大于2%。
零售行业利润率确实不高，可是有的企业就是做得比别人好；这就像很多人都说奥数题难做，可是总会有人做出来，我们不能不代表别人不行。
其实就算是在行情比现在好很多的2013年，中百集团的利润率也不比现在好多少。盲目推测一下：
过去20年，或许连锁超市一直靠开新店扩大收入规模，但是企业的管理水平并没有上去，所以整个行业盈利能力一直都不高。
连锁超市的发展，主要是因为抢占市场份额以及依靠行业的发展，而不是自身经营管理能力的提升。所以当行业发展受阻的时候，它们就会处境艰难。
如下图所示：
2013年中百仓储超市营业收入115亿元，净利润0.8亿元，净利率不到1%；同年，中百百货公司营业收入12亿元，净利润亏损24万元，赔钱赚吆喝，在这种情况下公司一直在开新店。
做个总结
写这篇文章耗时比较长，一是因为查询数据花费了很多时间，二是因为原来没有单独分析过零售行业。这几天主要有下面两点收获：
第一，有能力抵抗外界环境波动的企业，才是好企业。
虽然零售企业的业绩跟经济波动挂钩，但是总会有少数企业能够保持盈利的稳定性；整个社会增长都很快的时候，我们都能受益；但是当经济不景气的时候，那些还能靠自己稳定创造现金流入的企业，才是有真本事的企业。
第二，唯一不变的就是变化，适应变化的能力才是企业的护城河。
过去20年零售行业经历了很多变化，但是华联综超、中百集团甚至永辉超市在变化面前都应对乏力。想起《价值》这本书里的一段话，就以此结尾吧：世界上只有一条护城河，那就是企业家不断创新，不断地疯狂地创造长期价值！
实际上护城河是动态的、变化的，我们不能将护城河局限于所谓的专利、商标、品牌、特许经营权等，护城河也不仅仅是成本优势、转换成本或者网络效应。这些护城河都是有生命周期的，所以所有的品牌、渠道、技术规模、知识产权等，都不足以成为真正的护城河。
如果我们以长期的、动态的、开放的视角进一步理解护城河，这其中最重要的是，以用户为中心。坚持了这个中心，理解变化的消费者需求和市场需求，用最高效的方式和最低的成本持续创新和创造价值的能力才是上市公司真正的护城河。如果不能有效地创造价值，这条护城河就非常脆弱。